第五十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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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第二日清晨。

    亦泠睁开眼时,窗外的日光已经有些晃眼。

    她知道这会儿大抵已是午时,可整个章府都静悄悄的,听不见丁点儿人声。

    恍然间,亦泠差点儿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她有气无力地坐了起来,抬手撩开罗帷,看见支起一缝的支摘窗吹进缕缕微风,拂动桌上展开的信件,这才放下心来。

    死是没死,可她现在的感觉比死了也好不了多少。

    一夜的高热几乎烧光了她所有的体力,连呼吸都费力。

    身体的温度也没有降下来,掌心依然热烘烘的,比昨日更难受。

    此时她呆呆地坐在床上,脑子嗡嗡蚊鸣半晌,游离的意识终于缓缓归拢。

    冷不丁,她想起昨夜的梦,整个人都颤了颤——

    无声的耳鬓厮磨,在黑夜里交融的灼热气息……

    谢衡之低低的喘息声似乎还萦绕在她脑子里。

    还有那股……

    亦泠抬手,轻抚自己的双唇。

    那股被谢衡之浅浅亲过的触感,仿佛至今还没消散。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都说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难不成她……

    不,一定是谢衡之此人日日在她跟前晃,总担心他会兽性大发才会梦见如此荒谬的事情。

    可、可是,这么真实的感觉,真的是梦吗?

    一道悠悠的“吱呀()”声响起,忽然打断了亦泠的思绪。

    她惊惶抬头,见陈旧的菱花木门被推开,谢衡之单手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于是亦泠立刻躺了下去,假装自己还没转醒。

    可惜由于动作太慌忙,她弄出的响动不小。人都躺下去了,罗帷还飘飘荡荡着,停歇不下。

    好在谢衡之似是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只垂着眼睛,将食盒放置在八仙桌上,随即慢条斯理地把里头的一碗清粥和一碟小菜取出来,

    一面摆弄,一面问:渴吗?()”

    连看都没看床榻那边一眼。

    亦泠自然是渴的。

    口干舌燥,嗓子像是含了砂石。

    但她没敢应声儿,一动不动地躺着,等心跳平复了下来,才慢吞吞地坐起来。

    甚至都没有抬头,盯着地面,看着谢衡之的鞋靴一步步踏近。

    等人停了下来,将茶水递到床边,亦泠伸手接过,头快埋进了胸口里。

    “谢谢。”

    原以为他会客套一下,结果他竟冷不丁问:“脸怎么这么红?”

    亦泠:“?”

    有吗???

    她差点拿不住茶杯,还好里头都是温热的水。

    正想着要如何解释自己的模样,就听谢衡之又说道:“是不是还没退热?”

    亦泠:“……哦,应该是。”

    一

    ()    只温热的手贴上了额头。

    他俯下身来,明明和她有半臂的距离,呼吸却好像拂到了她脸上,很像昨晚梦里的感觉。

    亦泠立刻闭上了眼,刚刚平复下来的气息又变得紊乱。

    片刻后,谢衡之收了手,低声道:“怎么比昨天还烫。”

    随即起身走向一旁的三足面盆架。

    亦泠偷偷睁开眼,看着他将挂置的面巾放到温水里泡软,然后才拧干,拿过来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你先吃点东西,等大夫下午过来再瞧瞧。”

    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平静模样,亦泠心里已经浮出八百个问题。

    最后问出口的,却是:“你昨晚睡得好吗?”

    说完,她便仔细地盯着谢衡之的脸色。

    “挺好的。”谢衡之抬眼,“你睡得不好?”

    亦泠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病成这样能睡好吗?”

    谢衡之似乎是回忆了一下,才说道:“我看你睡得挺好的。”

    亦泠:“是、是吗?我睡得……一动不动那种好?”

    谢衡之点头:“嗯,你没动。”

    亦泠终于长舒一口气。

    看来真的是梦。

    她就说,怎么可能……

    唉,都要去见阎王了,她竟然还做这种梦?

    真是烧坏脑子了!

    -

    勉强吃下小半碗清粥,又喝了药后,亦泠再次躺了下来。

    睡自然是睡不着的,只是她浑身还是酸软无力,也做不了别的。

    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浑身依然发着热,亦泠心里焦灼得像被热油滚过。

    这大夫开的方子怎么一点儿用都没有?

    不过转念一想。

    大夫的方子若是有用,这松远县便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想到这些,亦泠鼻尖一酸,默默在床榻上红了眼眶。

    比起毫无预知的死亡,这种明知自己无药可救,又束手无策的绝望实在是可怕。

    自己的小命仿佛有了形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流逝,什么都抓不住。

    无声无息地给自己哭了会儿丧,亦泠翻过身,透过帘帐看着坐在八仙桌前的谢衡之。

    章府的厢房小,屋子里除了床榻便只摆得下一张桌子。

    谢衡之要处理公务,只能屈身在此。

    眼下他正握着一支笔,也不写字,仿佛只是思考时手里把玩的工具,偶尔在白纸上画上两道。

    这松远县的瘟疫光是靠他在这里动脑子就能解决吗?

    他分明就是想躲着悲田坊的那些染病者。

    可是他若当真这么日日陪在自己身边,又和去悲田坊接触染病者有什么区别呢?

    亦泠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不过见他如此沉着冷静,亦泠又觉得……兴许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严重?

    思及此,亦泠稍稍心安了些。

    日光透过窗棂缓缓移动,细碎地洒在谢衡之的背影上。

    许是汤药起了安神的作用,亦泠的倦意又徐徐来袭……

    “大人!谢大人!”

    双眼刚刚合上,门外焦急的惊呼将亦泠那可怜的睡意吓得落荒而逃。

    她猛然坐起来,比谢衡之还先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衡之放下笔,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好好躺着。”

    许是怕敞了太多风进来,谢衡之出去后把门关上了。

    亦泠看不见外头的情况,只听声音,像是章夫人身边的婢女,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老爷、夫人”。

    她焦急地等了好一会儿,谢衡之终于沉着脸回来了。

    “是不是出事了?”

    谢衡之抿着唇,紧紧盯着亦泠,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这个消息。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道:“章县令染病了。”

    “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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