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艺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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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要是王离拒绝该怎么办?”

    系统担忧地道。

    [拒绝的话,我就再想别的办法。]

    稚唯淡定回道。

    [虽然以贵族普遍高高在上的心态,确实存在'我拿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你拒绝是你不识好歹'这种让人无语的想法。不过王离此前都没有强取豪夺,现在就更不会。而且这个时代对有识之才还是比较宽容的。]

    就看天下一统后,那些儒生成天怼秦始皇,不也活得好好的?除了涉及造反或是为了杀鸡儆猴,秦始皇还真没杀过人才功臣。

    统一前那更不用说。

    姚贾,监门卒之子,也没妨碍他受到秦王政的赏识。其出使四国时,秦王政“资车百乘,金千斤,衣以其衣冠,舞以其剑”。

    君王如此,做臣子的也得统一步调,李斯毒杀韩非都不能放在明面上呢。

    但韩非是什么大才?

    她夏稚唯如今又是哪根葱?

    王离就算不满,恐怕也不屑于针对她。

    不过事情发展比系统担心的要顺利。

    王离最后只提了两点要求:“救治黔首可以,但你不能用秦军或是安丰县官属的药材;若有重伤员,优先治疗我军兵卒。”

    对方毕竟是秦军将领,提这点附属条件在情理之中,稚唯自无不可,只是她盘算了一下药房的库存量,心疼得直抽抽。

    她进一步问:“那日后若有需要,可否请秦军陪我上山搜集药材?”

    王离笑道:“自然可以。”

    系统松了口气:“救治一百伤卒的任务只有限时七天,这下肯定能赶上了。”

    稚唯却道:[不好说。]

    系统迷惑:“为什么?”

    稚唯没答。

    嘱咐夏媪安心回家等她,又跟韩家人约定好第二天再来复诊后,她就跟随王离走了。

    安丰县原有的县属军营容纳不下所有秦军士卒,他们仍然需要在空旷地建造临时营盘。

    在严苛军纪和各种细致又繁琐的条例规定作用下,秦军的营帐排列和布局看起来异常规整;几支巡防队伍穿插其中,见营中出现小女子,偷瞄是免不了,却无士卒敢拿正眼去瞧,在军法吏的威严之光下一律保持面无表情;加之秦人尚黑,兵器全都泛着冷光……

    若是普通黔首踏入这里,恐怕不用士卒示以刀枪剑戟,就会先被这严正肃杀的氛围所骇到。

    可这些在后世之人眼里却算不上什么。

    军营重地,王离带进外人要承担责任,他并没有因为夏稚唯是小女子就放松警惕,一直在暗中观察她,一旦发现其有不对就立刻拿下。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这小女子对秦军营盘一点好奇心也没有,神色自若,仿佛司空见惯,过路的巡防队伍甚至不如帐篷上的旗帜标识令她感兴趣。

    王离迟疑。

    是她年岁太小意识不到什么?

    还是因为是女子所以对军事不留心?

    总不能这幅样子是装的吧?

    被对方年幼外表迷惑的王小将军一时半会判定不出夏稚唯此人的危险性,但想到要带她去的地方,又放松警惕。

    反正那里……也获取不了什么机密。

    半刻钟后。

    系统陪稚唯一起打量着面前的营地。

    这里打眼看去好像空无一人,垒在帐篷外的灶台都是冷的,荒草萋萋,连天空都死寂沉沉,可间或却又传出两声不似人声的哀嚎,令人陡然毛骨悚然。

    系统大为震惊:“这是哪儿?军中还有这种地方?!”

    稚唯挑眉道:[大概是伤兵营吧。]

    而且还是伤兵营中的重伤区,即军卒们口中的“等死地”。

    知道不是鬼营的系统一点都不开心,听起来快要哭了:“这、这这这……救治伤卒和救治重伤卒可不是一回事啊!一百人!阿唯你搞得定吗?”

    稚唯也很头疼:[我搞得定,但我的药品搞不定啊。]

    对重伤患者,稚唯能做的非常有限,按她最初的想法,药材可以放宽使用,但不该对生存率极低的伤患随意动用酒精,否则再来十个新手礼包,她也救不活多少人。

    可看不见也就算了,伤者就在眼前,她如何视而不见转身就走?

    [来都来了。]

    稚唯祭出四字法则,系统哽住。

    深吸一口气——

    被难闻的空气呛了一口,稚唯老实戴上请大母缝制的口罩,一脚踏进营地。

    自称有事离开然而始终躲在角落里旁观的王离看得愣住。

    身边被他刻意从营地里叫出来的军中疡医摆弄着手上的草药,毫不客气嗤笑道:“小将军上哪儿骗来的小女子?还女医?吓哭了你哄?”

    王离:“……”

    “她,”王离顿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只道,“先看看。”

    ……

    当晚,全体军医陷入疯狂,王离的家信插着金色羽毛紧急奔向自家大父。

    〈10〉

    陈县。

    嬴政疑惑问:“老将军,可是王离那里有什么变故?”

    “回王上,倒不是战事相关……”

    王翦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思考措辞的同时,直接将竹简经由赵高呈交给君主,以备查看。

    “离在信中道,安丰县内有一稚龄女子,医术近乎有起死回生之力,半日之内,就将四名重伤军卒的伤情稳定了下来,且观其所用术法,不同于寻常疡医,似乎颇为……”

    不用王翦复述,嬴政已经看到了“奇异”二字,除此之外,还有“酒精”“缝合”“三角巾”“木板”等字样。

    竹简能容纳的文字有限,时人凡是书写都习惯用最精炼的字句,王离写信也是如此,一卷竹简只能优先刻录最重要的信息。

    可也正因为描述有限,让从未亲眼见证之人只能凭空想象,半猜半蒙。

    “酒精”还能理解,“缝合”是指什么?像缝衣服那样缝皮肉吗?人不会死吗?还有,三角巾和木板怎么就能止血正骨了?

    看不懂。

    偏偏王离还用了“起死回生”“奇异”等评语,再结合其所在地点,就让人很容易一下子想到楚巫身上。

    也无怪乎王翦看完信后面色古怪。

    若非了解自家孙子的心性,他怕是会以为王离被什么神神叨叨的巫术给骗了。

    “有趣。”

    嬴政挑眉道,随后合拢竹简于一手,指尖轻轻敲打在上面,敛眸深思。

    王翦见状,立马警惕起来。

    如今秦王政年已三十又七,想想其祖孝文王及先王庄襄王逝世时的年岁,就容不得朝臣不暗自担忧。

    纵然秦王政重视保养,可六国未灭,身为君王岂能懈怠?加之权欲深重,国家大小事都要抓于手,日积月累的高度勤政,只会让他的体力、精力渐渐退弱。

    这都还没统一呢。

    王翦不敢深想,亦不敢擅自探知君主的身体状况,但只看夏无且自荆轲刺秦后,由侍医升为太医丞却依然随侍君王左右,而长公子扶苏出入朝堂,日益受重,便知道秦王政自己心里也有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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