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春晖入梦华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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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殿下, 你不该这么说的……”

    骏鹰低低地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放弃了神态上的伪装,于是那张属于埃尔图萨公爵的脸上便露出了个邪恣的笑容, “真是狡猾啊, 你确实找到了我最不喜欢听的话, 这又要让我怎么原谅你呢?”

    缪宣没有回答,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在战斗之外的地方理会骏鹰,更何况, 他也有些不适应这种变脸绝活。

    说实话,这确实是很神奇的一幕, 骏鹰和真正的埃尔图萨公爵应当是截然不同的人,可伪装后的骏鹰却几乎完美地扮演出了一个崭新的角色, 在平时却完全看不出违和之感……

    这家伙确实多才多艺, 为了更好地伪装他大概还学过不少技能, 属实是用心良苦。

    “看来这座航舰就是注定的陷阱了。”虽然没等到回复,但骏鹰也不怎么在意, 他施施然地站起身,隔着装饰玫瑰望着缪宣, 脸上仍然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可是小殿下,它既是你选择的断头台, 也是我选择的……诱捕器。”

    言尽于此,在下一刻,两人同时暴起!

    那些不知何时附着在舱室内的细线被缪宣拉到手中, 这些刚韧的丝线可以被压在任何轻薄的装饰下, 那几乎透明的外表让它们难以被辨认, 当这特殊利刃被彻底唤醒后,它们便悄无声息地割裂了遮挡伪装的鲜艳花束,带起一阵薄红的雨;

    而与此同时,骏鹰也唤醒了他的仆从,遍布在舱室内各处的白金装饰物在同一刻出现了裂纹,随着这伪装的表壳碎裂,藏匿在其中的鸟兽尽数暴露,它们不再是机械与生物结合的丑陋模样,而是拥有了崭新形态的白金飞鸟!

    两人同时爆发,于是狭窄精致的舱室被白金红三色填充,满眼都是鎏金白鸽与纷飞殷蕊,假使不看那浓郁到几乎凝结的恶意和杀机,这竟然是很美的一幕。

    缪宣在借用丝线分割空间、束缚鸟兽,而骏鹰也驭使他的仆从试探陷阱,缪宣的丝线对他来说是巨大的威胁,在被冷不丁冒出的丝线割成两半之前,他要用鸟兽啄断所有的威胁。

    时隔多年,骏鹰的鸟兽已经不再是简单加装齿轮的血肉飞鸟,而是由金属与矿物组成的结晶生物,它们有着更坚硬有力的躯壳,彻底告别了血肉之躯的限制。

    和只拘束在“丝线”与“傀儡”这两个概念中的缪宣不同,骏鹰的力量又开发出了崭新的应用方向。

    不看品德,骏鹰确实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一个简简单单的神恩“毒血”在他的手中几乎要被开发成一套完整体系。

    鸟兽从四面八方扑向缪宣,虽然丝线没能毁掉这些白金飞鸟,但它们也给飞鸟留下了致命的伤疤,鸟兽的身躯因无处不在的切割而留下了道道裂痕,缪宣只需要抽出匕首就能轻而易举地击碎它们。

    虽然“神恩”不讲究物理法则,但这些神恩的衍生作品却很依赖材料,它们需要提前制作、妥善保存,主人无法控制毁坏的支配物——就和缪宣没有备用的傀儡一样,骏鹰所能驱动的鸟兽也是有限制的。

    鸟兽的数量是可以被计算和预测的,但缪宣的丝线却没有这个顾虑。

    骏鹰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并不怎么担忧,他自认为极了解这位小亲王了,因此笃定站在他面前的只是拟态后的人偶。

    断翅的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飞翔的,因此能与他一同登上飞艇的“锡兰亲王”便绝不是真人……看来前两次他已经给小亲王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以至于针对他的刺杀也只敢让人偶出面。

    那么决胜的关键就很简单了,那就是找出小亲王的本体——傀儡的操纵范围有限,小亲王本尊必然在周围的飞艇当中。

    骏鹰抬起左手,因为术式的缘故他这只手仍然软弱无力,但没关系,他的手中还有筹码,那两个埃尔图萨家的小崽子……

    “又要故技重施吗了?”缪宣单手甩刀,劈开身边的飞鸟,“还是用那些不择手段的方法?”

    “我的小殿下,只要能取得奖励果实,这点小窍门又算得了什么呢?”骏鹰毫不在意地笑起来,恬不知耻地道,“更何况我只是掌握了一些小窍门,只是你们把它归类为‘不荣誉’”

    缪宣紧接着反问:“所以你就使用了那只夜莺?”

    这个问题让骏鹰不由得一愣,而随着缪宣的话语落下,骏鹰的左手顿时就是一阵麻木!紧接着,他彻底失去了控制这只手的能力——两人的战斗不可能悄无声息,而在异动发生、被信鸽捕捉到的那一瞬间,正驻守在王宫中的人彻底消灭了那只夜莺,也就终结了这流淌着骏鹰血液的“左手”。

    在“夜莺”死亡后,骏鹰不出所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的脸上仍然盖着笑容,但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来。

    骏鹰下意识地想要使用另一着暗棋,但血液感应却没有被如愿唤醒,他狠狠捏拳,明白这一着暗棋也已经失效了。

    缪宣当然不会放过送到手中的优势,他要彻底禁止骏鹰所有的小动作,那两个孩子体内的毒血也早已被悄无声息地祛除干净——

    任何神恩都有着无法弥补的缺陷,缪宣之所以能准确地抓住骏鹰的所有漏洞、并且几乎完美地利用了它们,都要感谢德雷克无私的情报供给。

    在短暂的措手不及后,骏鹰迅速地反应过来,他猜到了罪魁祸首,于是表情也随之狰狞了一瞬,这倒不是因为德雷克的反击有多么棘手,而是因为这只海怪和小亲王的合作之紧密已远超他的预期。

    “我不会让失误第二次上演了。”缪宣的攻势步步紧逼,此刻他占据绝对的优势,但他却并没有什么优越感,只是冷漠地宣布,“这个王座,你还没有资格坐。”

    没有由来的,骏鹰感到了一阵恐慌,这种感觉令他感到陌生,这甚至令他联想到……好不容易攫取到手的珍宝即将失去,近在咫尺的胜利功成垂败。

    骏鹰太厌恶这种感觉了,再加上早已布置好的暗棋被吃,他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许失控:“怎么,小亲王,你是不是以为你已经胜券在握了?”

    “我知道你这个狡猾的小东西在想些什么,不让我登上王座——要么在这里杀死我,要么逼迫我在所有人的面前暴露真面目,是不是?”

    “可以这么说。”缪宣继续补兵压线,薄皮刺客硬是打出了战坦边路的气势。

    “那可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不得不和那只章鱼合作,你付出了什么代价?”骏鹰冷笑,“财富还是权势?‘海怪’的胃口可不小,你不会把锡兰给他了吧!”

    缪宣瞄准了骏鹰的脖颈:“锡兰是属于尼亚特尔柏的,我会把它交还给帝国……我也没有给德雷克什么,只有一个承诺。”

    骏鹰一愣,被飞刀擦破侧脸,缪宣眼见有效,当即继续扯道:“在一切了结后,我将抛弃如今的身份,和他浪迹天涯。”

    只可惜这一个惊天大雷没能再创造出什么破绽,骏鹰几乎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他单手抽出佩刀,横劈弹开以扇形铺展射来的飞刀——

    “真糟糕啊……”骏鹰这么轻轻地道,“小亲王,我本来是不想杀你的。”

    像是为了应和骏鹰的话,也就在下一刻,剧烈的震响在高空中炸开,缪宣猛地侧身,他透过身边狭窄的窗户,黑色的烟幕。

    在不远处的高空中,两架拱卫王舰的飞艇撞在了一起。

    *

    哈特巴,光明大圣堂。

    作为紧靠着尼亚特尔柏王都的众多城市之一,哈特巴无疑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个,它曾经是流放犯人的必经之路,后来又成为了难民移居的聚居地,复杂的居民成分让它根本比不上出身优越的蓝血城市。

    哈特巴注定要这样破败下去——假如这个世界没有兴起工业浪潮的话。

    在不断兴起的蒸汽科技里,复杂的外来人口成了补给城市的新鲜血液,救助贫民的教会成了大多数人的信仰,连带着这城市自建的小建筑物也能自称“光明大圣堂”了。

    撒迦利亚站在台阶上,遥遥望着天际,难得的清朗天空中见不到一丝云彩,只偶尔有飞鸟凌空,割裂了太阳的轮廓。

    在这个偏僻的圣堂里,他看不清诺德诺尔的天空,但在这个时间点,新王的登基仪式应当已经开始了吧?

    圣堂的大门在此时推开,披着黑袍的人们训练有序地涌入现在的内院,领头的男人胖得仿佛成了精的酒桶,但当他掀开自己的披风时,却像是变魔术一样掏出了两个昏厥的孩子。

    ——在退休后全职唱戏的信鸽领队并没有疏于练习,一旦局势需要,他就能立刻重出江湖。

    撒迦利亚立即推开门:“这边!”

    男人二话不说跟着他进入祈祷室,把孩子们放在病床上:“阁下,两位小殿下都在这里了,他们身上的毒血已经祛除成功,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这对孱弱的姐弟被信鸽们偷出了牢笼,最后一同送到撒迦利亚的手中,孩子们脸色惨白,这都是放血之后的表现,假如不及时救治就会有生命危险,所幸他们已经彻底摆脱了毒血的侵蚀,从此不再受骏鹰控制。

    信鸽们驻守在圣堂的庭院内,祈祷室内便只剩下撒迦利亚和这两个孩子,圣光从他的手中浮起,把这狭窄的内室照得透亮,这份光芒被分别灌入两个孩子的身躯内,他们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

    良久后,撒迦利亚推开门,对守在门口前信鸽领队的道:“情况很好,他们已经脱离危险了。”

    老领队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确认:“阁下,完全没有后遗症对吗?”

    撒迦利亚顿了顿:“他们的左臂腋下留下了放血的疤痕,虽然紧急处理做得很好,但这两条疤痕将无法消除。”

    放血祛毒本来就是非常凶险的治疗手段,更不要说骏鹰的毒血又十分特殊,放血的创口必须选择动脉——要不是缪宣在自己的身上已经试验出了可行的方法,他也不会让下属们选择这个方式。

    “留疤就留疤吧。”老领队长长地叹了口气,“比起捡回一条命,只留个不痛不痒的疤痕已经很好了……而且对未来的君主来说,一条伤疤又算得了什么呢?”

    能让老领队重新拾起工作的只能是锡兰亲王的指令,而他也不会辜负主君的嘱托,更换皇储人选就是他最重要的使命,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撒迦利亚心不在焉地笑了笑,不自觉地又望向了远方的天空,他知道他不应离开这两个刚脱离危险的孩子,但他却还是克制不住地望向诺德诺尔,假如可以去王都,去正在举行加冕的航船下,去……殿下的身边……

    不论是因为过了界的私人感情,还是这扑朔迷离的混乱局势。

    撒迦利亚其实不太清楚缪宣为什么要推翻现任王储,转而支持埃尔图萨小姐,他只是隐约猜到埃尔图萨亲王的身上有巨大的问题。

    出于多年来的信任,撒迦利亚选择了全力协助,他习惯了服从于小殿下的安排,也过于善解人意地不去询问究竟,因此并不清楚真相——在前车之鉴下,缪宣并没有把“骏鹰”的身份告诉他。

    像是看穿了撒迦利亚的心声,老领队突然低声道:“阁下,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未来的女王和亲王。”

    见心底的念头被看穿,撒迦利亚便直白地道:“可是信鸽中还没有哪位医生在急救能力上胜过我吧?请让我去王都,其余的医师都留在这里——”

    “我很抱歉,正是因为没有人能胜过您,所以您不能离开这里。”老领队摇了摇头,沉声拒绝,“孩子们是最重要的,他们的安危事关这个帝国的未来,而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

    撒迦利亚沉默片刻,还是忍耐不住道:“那么殿下呢?孩子们的状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吧?现在情况最危险的是殿下,请让我去殿下身边!”

    圣堂内光线昏暗,除了微不足道的烛火之外,仅有窗边的日影还算明亮,它们虚虚地拢在撒迦利亚的面庞上,微光点亮了那双本就清澈的湛蓝眼眸,把他衬得格外温柔。

    “殿下从来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老领队打心底里感到无奈,他斟酌着用语,慢吞吞地道,“虽然信鸽即将解散,但是我们的主力仍然集中在王都里,由殿下全权调度,而且——让阁下留在这里,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撒迦利亚顿时就说不出话了,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跟随殿下的脚步,为他的信仰和他的国家做一切他认为正确的事,再加上不久前他还对殿下说了那么一番话……

    “请对殿下多一些信心吧。”老领队这么强调着,温和地安抚着眼前的年轻人,“而且除了我这支队伍之外,所有的信鸽成员都集中在王都里,带队的又阿妮塔和她的丈夫,他们的本事你也是很清楚的。”

    阿妮塔就是如今的信鸽首领,她的神恩极其强势,不论在探查信息还是执行任务上,多年来从未失手。

    撒迦利亚有些不甘心地望向远方的天空,天幕还是一如既往地透亮。

    信鸽是很排外的,老领队能把详细的计划告诉他就足够了,也许他就应该和往常一样,安静地等待着殿下的胜利。

    眼见撒迦利亚再次陷入沉默,老领队便知道他的劝阻成功了,于是他很自然地关上身后的门,守在两个孩子的病床边。

    撒迦利亚终于放弃了赶回王都,而与此同时,他也忍不住地升起了一个念头——假如他拥有更举足轻重的地位,殿下是否就不会把他排除在计划之外了呢?

    比如教廷的大主教,即便殿下有心隐瞒,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得知王室的一切动向。

    “阁下,请您尽管放心。”老领队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稳重,充满了信心,“殿下有哪一次让我们失望过吗?从锡兰到诺德诺尔,这一切都是殿下的证明。”

    撒迦利亚勉强笑了笑,他抹去了心中杂乱的念头,在病床的另一侧坐下,可他并不知道的是——

    老领队的话并不完全准确,信鸽的成员远少于夜莺,更远远比不上军队,想要以这么点人手逆转如今的局势是非常艰难的,因此不论信鸽的领队实力和平均素质有多么厉害,他们也无法参与刺杀,他们必须、也只能在局势剧变时,承担起牵制各大势力、维护王都稳定的重任。

    而真正实行刺杀的,仅有锡兰亲王一个人。

    *

    今天是个好天气,高空中没有云彩也没有狂风,这对于相撞的两艘飞艇来说,这大概是不幸中的最后一丝万幸。

    缪宣知道骏鹰是有些疯的,但没想到这家伙已经病到了这个程度,他不是以一位君主的身份看待脚下这片土地的,而是以外来征服者——掠夺资源,收拢权势,不忌代价。

    为了掩盖暗杀和意外,骏鹰果然制造出了更大的混乱,他的能量比缪宣猜测得要更大一些,在另外两艘飞艇分别由圣堂和议会提供并驾驶的情况下,骏鹰还是插手了它们的控制权,而且还能在动动手指之间就让它们坠落。

    但幸好,还没有出现缪宣预估中的最糟糕情况。

    爆炸声的轰鸣漫长而沉默,骏鹰望着窗外那撞击在一起的载具,毫不掩饰地露出得意的笑容,他重新转向缪宣:“多么美丽的一幕……那么,小殿下,你的威胁至此便不成立了。”

    相撞的飞艇仍然艰难地留在半空中,但那颠簸的模样实在是岌岌可危,许是因为这些飞艇上达官贵人们还有价值,骏鹰并没有轻易地杀掉他们,但以他的疯劲,他随时都有可能忽视这点,很干脆地让这两架飞艇坠落。

    ——他是王都的外来者,即便用这种方式制造团灭,只要把自己摘出去,他也不会受到多大损失,甚至还能在洗牌后的牌桌上占据优势。

    但那又如何呢?难道这两艘飞艇上只有骏鹰的后手吗?

    缪宣收回视线,此刻的他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爆发突进,小臂长的短刀在他的手中几乎要活过来,长了眼睛一般往骏鹰的脖颈上抹去。

    在两人的近身格斗中,骏鹰并不占有什么优势,他左手已废,鸟兽又几乎被全部损坏,而缪宣却摆脱了双腿的桎梏,愈战愈勇,完美地发挥出了机动性的优势。

    也许骏鹰的格斗技巧确实厉害,但缪宣一定比他更加凶悍,假如只看战斗技巧,这个世界上大约没人能比得过他,更何况这一次的建模还侧重控制力。

    “还想要杀死我吗?”骏鹰不闪不避,迎着刀锋而来,他的身手是在多年的海盗和海军生涯中磨砺出的,即便在近几年的伪装中也没有落下,即便顶着缪宣的输出还有转挪的余裕,“也是,现在确实该轮到你着急了。”

    “既然要阻止我的最后一步,就要让你的小人偶保持这份活力,但是你的人偶是有控制范围的吧——你的真身在哪一座飞艇上呢,莫纳?”

    缪宣照例没有回答,但在鸟兽和丝线相互牵制的情况下,骏鹰很快就为他的垃圾话付出了代价,刀锋直接撕裂了贴身的护甲和皮肤,差一点就要被切开胸膛。

    骏鹰感受到了这份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他脸上仍旧维系着漫不经心的笑,但实际行动却很谨慎,他避开锋芒,像是蛇一般暂时蛰伏,随时准备吐出那致命的毒液。

    “不论哪一艘飞艇都无关紧要。”缪宣继续发起进攻,“我只知道你一定会死在这里。”

    缪宣说得平静,但骏鹰却只当他是在嘴硬:“看来我们的锡兰亲王并不担忧议会和圣堂中的诸位大人,果然,即便这两艘飞艇一同坠毁,对您来说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吧?”

    果然还是提出了这种必然的威胁……用无辜的人和他“本体”的安全来威胁。

    真是格外老套的手段。

    缪宣从不会高估骏鹰的道德水准,他相信假如自己表现出对普通人的同情,骏鹰就能在诺德诺尔遍地安插陷阱,然后又想出些一石二三四鸟的阴狠计谋。

    不过以防万一,缪宣也准备好了相应的应急措施,就算信鸽们失手了,那也还替补的解决方案——两艘飞艇的相撞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反而便利了某些神恩的施放,比如说,一位热情自荐的海怪总督。

    “你可以试试。”缪宣手中的攻势没有片刻减缓,他的刀锋直指骏鹰的脖颈胸膛,“假如你能做到的话。”

    骏鹰怎么可能没有尝试?早在他说出这个威胁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把它付诸行动!

    然而即便命令下达,那远处天空中的飞艇却仍旧好端端地飘着,虽然摇摇欲坠,但却险险保持了平稳,甚至还有一同迫降的趋势。

    怎么回事?他的人难道已经被杀了吗——骏鹰从不考虑背叛的可能性,他真正的心腹只会有两种状态,死亡或者效忠。

    骏鹰心中突兀地升起了一股恐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呢,是厮杀搏斗生死一线时,或者在最危险海域直面极端天气,甚至是他刚加入海盗的那段少年厮杀?

    一直以来他都自诩贪婪疯狂,但恐惧,这是什么软弱的东西?

    缪宣是个讲文明的好对手,在对线时基本上不讲垃圾话,这一次也是一样,但他的平静反而成了激怒骏鹰的元凶。

    刀剑相击之间,刺耳的鸣响嗡鸣不绝,巨大的力道让骏鹰接连后退,他一边招架一边逼问:“是你的信鸽?还是那只海怪?!”

    缪宣劈开最后一只挡路的鸟兽,随手收回他刚掷出的飞刀,直接划过了骏鹰的咽喉——这位前海盗头子躲得很快,只让他割碎了领结和皮肤。

    处于下风的骏鹰相当难受,而缪宣也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此刻的他即将在爆发中抵达极限,过快的速度和力道让这双腿负担超载,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只能压迫,而无法立即切开骏鹰的最后防线。

    要快一些……这双腿可支撑不了那么久了。

    也就在缪宣的又一个杀着差一点正中骏鹰的额心时,他脚下的飞艇突兀地一阵颤动,这感觉就像是某种鸟雀扑棱了一下翅膀。

    一击不中,缪宣迅速后退,而骏鹰也没有乘机追击,他猛得退后贴在白金色的内壁上,浑身上下的血管在古怪地鼓动,这是很诡异的一幕,但冷汗涔涔滚落间,骏鹰的脸上却因此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我本来不打算用完全体的……”骏鹰脱下手套,露出的双手上是浮动扭曲的诡谲图案,“小殿下,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野性难驯的鸟儿了,而我早已准备了最美的牢笼——”

    下一刻,整艘白金色的飞艇都陷入了剧烈的震颤,缪宣的感觉并没有出错,此刻他脚下的机械已不再是单纯的飞艇了,这艘名义上属于皇室的高空载具早就被骏鹰制作成了一只巨大的、中空的鸟兽!

    即便启动它会给骏鹰带来巨大的消耗,但作为鸟兽的主人,骏鹰毫无疑问能掌控飞艇的每个角落甚至是敌人的命运!

    随着这只飞鸟的振翅鸣响,整艘飞艇在不断地向上跃升,华美的室内装潢在一瞬间尽数碎裂,彻底暴露出隐藏在其中的青钢铁骨,高空的风擦过巨兽的外壳,齿轮和轴承滚动的声音愈发响亮,无数尖锐的冷光在钢铁之下闪烁……

    骏鹰知道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小亲王控制的人偶是有距离限制的,他的真身应当就藏在那两艘追随王舰的飞艇中,而现在属于圣堂和议会的飞艇因为“意外事故”而被逼迫降,那么为了不让傀儡脱离控制,他就必须缩短本体与傀儡之间的距离。

    骏鹰猜测得没有错,因为就在下一刻,坐着轮椅的小亲王就出现在了人偶身后,很显然他又一次选择了主动追击,而这正中骏鹰的下怀。

    人偶凶狠地向骏鹰扑来,骏鹰丝毫不惧,他向后一倒,而航舰内部的布置竟然凭空扭转,在一瞬间就把骏鹰送到了轮椅的身后!

    拉开的距离达成了位置互换,在这一刻人偶想要回转救援已经来不及了,骏鹰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趁着小亲王控制人偶分不开神的间隙,一把扣住了他的喉咙!

    人偶僵持在原地,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愣住,而轮椅上的男人则猛得抬起头,神采粗疏回到了他的双眼中——放弃了控制人偶,选择意识回到本体吗?

    可惜,太迟了啊。

    骏鹰垂首,望着这双近在咫尺的湛蓝眼眸,它们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清澈透亮,而这一次,他也终于在这双美丽的眼中看到了属于他的倒影。

    手掌之下是温热的肌肤与跃动的脉搏,那条细长的疤痕就抵在他的掌心,像是一个烙印。

    “欢迎来到我的鸟腹,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技术吧?”骏鹰为他又一次的胜利而得意,他笑起来,“这是神恩和科技的完美结合,没关系,小殿下,以后我会好好教你的……”

    胜负已定!

    *

    在漫长的沉睡后,伊恩终于苏醒了。

    镜子中的他可怖又惊悚,毒物侵蚀的疤痕让创口呈现出类似蜥蜴外皮的模样,这样的外貌很难不令人联想到神话里那些邪恶的龙,而在他的下半生中,他都必须以这幅面孔面对这个世界。

    伊恩沉默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良久后,他才挪开视线,他为自己换上了军队的制服,把每一个褶皱整理得一丝不苟——他不再去看镜子,只在离开房间前望向墙上唯一的装饰物。

    那是有着玫瑰纹路的挂毯,时光并未让它褪色,十年如一日的鲜艳可爱。

    今日是新王登基的日子,仿佛满的城居民都涌出了家门,他们共同聚集在大街小巷上,不约而同地仰头望着天空,几乎所有人的面孔上都洋溢着兴奋与自豪。

    诺德诺尔的人口数量在今天得到了最好的直观体现,到处都被挤得水泄不通,车马根本无法上街,所有人都只能选择步行。

    伊恩同样疾步走在大街上,他在军装之外又披上了防风斗篷,彻底挡住了自己的面庞、脖颈和手臂,这有些古怪的装扮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天空中的漫天花雨和慢悠悠前行的庞然大物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也就在此时,天空中的飞艇放出挂旗,尼亚特尔柏的国旗和王室的纹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于是人群也回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伊恩望了一眼天空,反而加快了脚步。

    他醒来得太迟,竟已到了新王登基的日子,航舰巡城不会超过三个小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今天的军队一定驻守在王都各处维持秩序,但留在军部和议会里的指挥官是不会变的,属于帕西瓦尔的直系军队指挥权现在应当在他的妹夫和表兄弟们的手中。

    空中开始洒下蔷薇和玫瑰的花瓣,这些可爱的东西大多来自居住在高层的人民,伊恩在这片芳香的花雨中穿过了人群,他很快就抵达了目的,随后在驻守军官长的面前停下脚步。

    “这里禁止通行,你是什么人——”这军官的一句话还没能讲完,伊恩就掀开兜帽,直接打断他:“卡特,放行,我要去见军部大臣。”

    军官的喝问卡在喉咙中,他震撼又惊悚地望着伊恩的面庞,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是、是您!阁下,您醒来了?!”

    伊恩感到不耐烦,但还不等他说些什么,远处天空中便突然传来了沉闷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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