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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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桂姨娘放下心来,她如今也看中方玉,自然是欢喜不迭,云绮掐指一算日子,嘴巴一扁,有些委屈:“明年你要春闱,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估摸着也踏上进京之路了吧?这孩子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方玉有些好笑,看着她的肚子:“那可怎么办,难道不考了么?”

    “考,当然要考,我还指望着当状元夫人呢。”云绮起身,“我要写信去告诉大哥哥。”

    “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想寄信给她,也不知寄往何处。”云绮微叹。

    七八日后,施少连收到家里的来信,他这些日子鲜少归家,一直在销金窟里纸醉金迷,也常和湘娘子聊些金陵旧事,见旺儿递信上来,直接拆开,一封是云绮,一封是喜哥儿的。

    都各自报了家中之事,信尾都含蓄问他,是否有甜酿的消息?

    屋内地龙烧得过旺,热得让人闷汗,酒气沉迷,熏香浓郁,其中各色面孔浮在眼前,形形色色,老的少的,丑的美的,无一不是令人厌恶作呕的面庞。

    旁人见他眉头轻敛,笑问:“看施兄皱着眉头,家中可是有忧事?”

    “无忧,但是有喜。”他将信还给旺儿收起,笑道,“家中一切安好,舍妹要为夫家添丁了。”

    “那可要共饮一杯,祝贺施兄。”众人起哄,捧起酒盅,“来来来,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他从十六岁开始应酬喝酒,不论灌下多少,向来面色如白玉,只是越喝,眼尾眉梢越红,天香阁里的人笑称他“丹朱公子” 。

    一轮酒毕,他推窗透气,见秦淮河面,凝固如镜,落叶在冰面被寒风刮卷,孤鸟从树梢掠过,窗下有老仆举着棒槌,一下下砸着冰面,抛桶汲水。

    为何一直都找不到人,南直隶内,从金陵出去,一点点摸索,已经寻了个大半,金陵、镇江、宁国、庆周、和州、江都、淮安...她是不是还活着,若活着,那到底落脚在何处?

    吴江。

    他脑海里突然迸出这两个字。

    为何没有去吴江找过?

    他只避开了吴江。

    因为吴江是她从不愿意回去的地方,她绝无可能再回到吴江去。

    没有什么绝无可能。

    她绝无可能离开,却走的很坚决。

    施少连面色沉沉,直接从天香阁出来,脚步匆匆,语气冷凝,指使旺儿:“去雇船,找顺儿带人,去一趟吴江。”

    吴江日头熏暖,比之金陵,多了几分江南小调,绵软春意。

    盛泽郭家,因为郭家有女外嫁,家中有喜事,曲夫人承情留下帮衬,过了正月十五仍未回明辉庄去。

    郭家是大家族,嫡庶好几房人家,大大小小五六十口人,房屋连甍接栋,这几日阖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仆从如云,来来回回穿梭。

    门房有小仆进去找曲夫人,说是有女客来见,正在门厅倒座里等。

    曲夫人正陪夫家族人少坐,暂不得闲,一盏茶后往外走,又被家人拦住,拉扯去做旁的事情,门房小童又进来找曲夫人通报了一次。

    前前后后一个时辰,曲夫人终于抽出空来,以为是哪家道贺的女眷,往前头去,却不见人影。

    门房处留了一张便条,曲夫人看罢,笑容慢慢收敛起来。

    吴江有十市四镇,人烟浩穰,鱼龙混杂,来往甚多。

    他带着人,先去吴江县衙里打点关系,领了一帮差人,不眠不休,找遍了吴江大小城乡。

    她小时候呆过的那片私窠子,那间荒废的尼姑庵,她可能藏身的地方,最后来到了小庵村。

    刚从年节里苏醒过来,又开始忙碌的农人,看着素日清净,车马不通的小庵村内涌进了一群差人和豪奴。

    面容俊逸的年轻人,死死地盯着那座屋子,眼神阴沉如暮,呼吸沉沉,肆无忌惮走了进去。

    屋里陈设一应俱全,但人已经不在。

    曲夫人带着郭策匆匆赶回了明辉庄,迎接她的,是一名年轻人。

    宋娘子身后那个真实的故事。

    是个寒冷如冰,眼神阴鸷的年轻人。

    “她人呢?”他一双亮如寒夜星辰的眼盯着曲夫人,面容绷得很紧,像拔弓的弦,在失控的边缘。

    “你是说宋娘子?”曲夫人皱眉,她不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她走了。”

    “去哪儿了?”施少连的怒火几要把明辉庄烧起来:“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

    曲夫人讨厌这年轻人不可一世的做派和身上那股令人不适的气质,语气也冷淡:“你又是谁,带人擅闯我家庄园,气焰还如此嚣张?宋娘子和你又什么关系?你想打探什么?”

    那年轻人嘴角突然噙着笑,神情极冷,眼里满是碎冰,盯着曲夫人,一字一句,气势如浪涛压来:“我,再问一遍,她人呢?”

    曲夫人起身,挥袖送客:“私家庄园,外人岂可擅入,你出去!”

    施少连满心不耐烦,直接让手下豪奴把曲夫人扣在桌上。

    这场面就有些乱了,庄内都是女仆,曲夫人何曾见过这样的野蛮人,目露怒火:“竖子放肆!”

    男人的眼神是暴戾的:“她是我的女人,我够不够资格打探她的下落?”

    甜酿乘着庄里外出买种的马车,带着小玉和小云,离开了明辉庄,离开了小庵村。

    先是去郭家同曲夫人道别,岂料一直不得见,留了张便条,先谢过曲夫人照拂好意,再言说自己离开,并没说要去哪儿,后说若有空,再回明辉庄面谢曲夫人。

    走了约莫有六七日。

    施少连只能查到,她在盛泽镇用碎银子换了了些铜钱,当买了几件不用的东西被褥,卖掉了自己几件绣品,而后上了一条客船,在太湖旁的一条河道里,几人下了船。

    沿湖找了很久,如何再问再找,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三个女子。

    施少连回到小庵村,在那间屋子里坐了很久。

    她悄悄在此地待了整整半年,他也找了她半年。

    亲自做了很多谋生的活计,也和邻里交际相处,也受过惊吓和委屈。

    他始终不能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他,宁愿过这样的日子,都要舍弃他。

    她和他,在小庵村,只错过了短短几日。

    走的时候,施少连带着人,把那日骚扰她的那个醉酒闲汉拖到祠堂面前,当着村民们的面,当着那些流传过闲言碎语,觊觎过她的男人,把这人抽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小庵村的人记得这个扬长而去的年轻人离去时的目光,像匕首的刃,冷光锃亮,淬火极寒。

    那个闹事的闲汉,不过抬回家几日,便病亡了。

    村民们有报过官,最后却不了了之,曲夫人听得不寒而栗,她担心宋娘子的安危,托郭家找了关系去问,很久后才知道,那个年轻人的名字叫施少连,九娘子...可能是他没有血亲的一个妹妹...

    曲池从江都回来的时候,得知此事,整个人都顿住,默默坐了好几日。

    曲夫人隐瞒了施少连和甜酿的关系,只说九娘子离开小庵村,她曾经的那个人来寻过她,但不知两人此后如何。

    三个月后,从浮梁县的一家当铺里,流出了三件首饰,那是她身上最后一点从施家带出的东西,查了许久,原来是一个茶商,路经吴江时,在水边捡到的一个小香囊,一路带着,本想送给自己妻子,因家里缺少银钱,送到当铺换银子。

    应当是她不慎遗落在水边的。

    自此,他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找到过她的踪迹。

    他似乎彻底失去了她。

    痛吗?

    他开始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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